再次醒来之时,所视之物究竟为何?
或许无人知晓,也或许无人在意。
一个人的感受如何?伤心吗?痛苦吗?高兴吗?渴望吗?自由吗?所有的感受或许唯有爱着你的人才会在乎。
但是,如果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那样一个人,会在乎自己了呢?有人或许会说:
“那就自己在乎自己了呢?”
但是,如果这个世界上,连自己都不在乎自己了呢?连自己是否还能被称作活着,连自己是否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都存疑,那么,会怎么样呢?
“那么,这个故事就该这样结束了吧?”
冰冷的声音,诉说着似乎理所当然的答案。
某一天,当少女从那片黑暗中苏醒之时,她终于惊喜地发现,自己不在被关在那座囚笼之中了,那座永远都见不到光明,不分昼夜,不分真实,只有鲜血腐烂的恶臭与自己所啃食的枯骨的囚笼。
分不清现实与噩梦的囚笼,日思夜想,都想从那里逃脱的囚笼。
终于,自己离开了那里了。
无数次,少女梦醒之时,都会怀抱着希望,渴求着奇迹的发生,让周遭的黑黯消散,让这期待着光明的身体能再次在湛蓝的天空之下,呼吸着这世间所有人本都有资格呼吸的干净的空气。
无需要任何其他,只要能够从那里出来,再也不用啃食那些血肉,再也无需在噩梦中等待下一个噩梦的到来,或许一切都好吧?
一切少女都能接受。
噩梦会在那一刻结束,终于,少女从那间黑色的囚笼中走出来了。
颤抖的视线,颤抖地注视着那白皙的双手。
但是,噩梦,真的结束了吗?
一抹殷红,从指间流出,若泉涌,若瀑布,渐渐覆盖了视线所能及的每一寸肌肤。
身体颤抖地说不出任何话来。
只能跪坐在地面之上。
可是,身体也触碰不到地面。双膝所跪坐的表面,是还带着温热的软软的介质。
那同样是身体,只不过并不比纤细美丽的少女美丽,
那是无数破碎的血与骨,是仿佛被什么洪荒的古兽撕咬碾压而过,根本都已经看不出人形的血肉,在少女的膝下堆积成山。
那些血肉,毫无疑问地就在少女的膝下,而少女的指尖所流下的也毫无疑问,正是那些残骸身上的鲜血。
发生了什么?
发生了什么?
不知道不知道,只有混乱的记忆在脑海中回荡。
什么都不记得了,从上次在黑黯的囚笼中沉睡,到这一次在尸骸之上醒来。
期间发生了什么?
什么都不记得。
樱色的长发沾染上抹不掉的血色,樱色的眼睛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。慌乱的少女只能在嘴中不断呢喃着在尸骸之山上爬行。
嘴中所呢喃之物唯有一句:
“我是谁?我是谁?”
终于,在尸骸的尽头,少女终于发现了一个尚还存活着的生命。
那是一位满脸惊恐,蜷缩在角落之中的妇人。
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,在尸骸之上爬行的少女慌忙向着她伸出了手。
她认识那位妇人,在这地狱般的场景中终于遇见一位认识的人,
那该是多么幸运啊?那对于一位少女来说该是多么幸福啊?
至少还有人依靠,对吧?
对呀,她当然认识那位妇人。
“妈妈……妈妈……”
少女一边伸出自己的手,一旁在口中无力地呼唤。
她开心地笑了。
她多么希望那位妇人能够微笑着向自己走来,将自己抱在怀里,小声地在耳边对自己说:“我们回家吧。”
“然后再也不回来这里。”
她会告诉自己这些全是梦境,全是不真实的幻影,全是一场即将醒来的噩梦。
妈妈,救救我好吗?
我是^
有一瞬间,少女终于想起来了。
“我是……梅梅子。”
对啊,她是梅梅子。春日家的小闺女,是这个家族中这个世界上本应最幸福的女孩。被父母宠爱,被所有人关心,那不是梦,那本应是现实。
所以,妈妈,救救我。、
救救……
“砰!!”
冰冷的钢铁,在枪膛中旋转无数圈后变得炽热而高速,然后,笔直地在爆鸣声中穿过了少女的身体。
“砰!!砰!!砰!!砰!!砰!!”
中年妇人一边尖叫着,一边不断地对着少女开枪,无一例外地穿过少女的身体,直到手中那柄左轮枪的六法子弹全部射完,才惊恐地将枪扔到一旁的地上,尖叫着继续蜷缩。
那声音凄厉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间。
只剩下在尸山上呆呆地跪着的少女,无助地,寂静地注视。
那些子弹确实穿过了少女的肉体,在纤细美丽的身体之上打出了整整六个可怖的空洞。
然而在那些可怖的空洞之中,开始不断地生出无数嫩绿的枝桠,然后,悄然生出花朵,在鲜血淋漓的身体上绽放,随后凋零,化作猩红的血与骨,黏贴在破损的部位。
然后,所有的伤口又恢复如初,恢复了美丽,恢复了白皙。
“怪物……你是……怪物!!!!!啊啊啊!!!”
妇人尖利的叫喊声终于停止了。
少女呆呆地望去。
只见一个生着金色头发的男人,扼住妇人的脖子,像提起一只小鸡般将她高高地举了起来,饱含力量的手臂握得那样紧,将妇人的所有声音,都扼在咽喉。
好像再用力一点,就能把脖子直接掐断。
他的止不住地狂笑着,指着梅梅子大声对着妇人叫喊:
“看见了吗,看见了吗?没有人能阻挡我,没有人,你的骨肉是上天给予我的宝物,没有人能夺走她,没有人,没有人!!!!”
他回过头,揉了揉少女的脑袋。
他温柔地微笑,他又说:
“恭喜你啊,梅梅子,你长大了。”
是啊。
你长大了
长大了
长大了……
记得那一天并非是京都大浮岛的雨季。
然而那天布满天空的阴云却是那样的浓密,绵绵不绝的细雨仿佛永无尽头。
淅淅沥沥。
淅淅沥沥。
在浮岛的边缘停着两列小小的浮空船。
一艘驶向白鸟浮岛,一艘驶向南方春日本家神社,
无论哪里,在当时都仿佛远得一生都难以到达。对于孩子来说更是如此。
樱色的头发在细雨中慢慢变得暗淡,沉重,垂在肩膀,樱色的眼中笼罩着的那团白茫茫的迷雾似乎遮住了所有的光芒。
少女的眼睛没有光。
在这片昏暗的阴雨之下,没有光,呆滞的视线似乎连薄薄的雨幕都无法穿过,只能勉强看清几米内的景象。
但是,那也就够了。少女看见,在自己的面前,站着两个孩子。
一个男孩,一个女孩。
男孩畏畏缩缩,在寒风中颤颤抖抖,像一只受伤的幼犬般呆呆地靠在一旁的女孩身边。
女孩生着金色的长发碧蓝的双眼,摆明了春日家中浓郁的西方血统,虽然尚还年幼却已经说不出的美丽,然而身上却套着一身朴素至极的东瀛传统巫女服,显得与她本人极不着调。
但是不着调也好,再怎么朴素也好,再好看的衣服也好,被雨打湿以后都是不好看的。
樱色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男孩女孩。
男孩女孩也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。
“哥哥……”
“姐…姐姐…”
不知过了多久,像是酝酿了一个世纪一般,少女的双唇才缓缓张开,吐出了这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。
那是已经完全混乱的记忆之中,唯一仅存着的对于眼前的男孩与女孩的映像。
但是,怎么想却都不真实。
从小就觉得奇怪了。
明明同时一家人,明明同是爸爸妈妈的孩子,都是春日家的公主公子。
为什么自己却偏偏生着一头樱色的长发?
既不来自妈妈,也不来自爸爸。那仿佛是只属于梅梅子的色彩。
而且,尽管自己明明就是最小的妹妹,身体的成长速度却快的惊人。只要看看现在就会知道,樱色头发的少女的身体已经发育得就像是十七八岁的女孩,已经完全像个大人,而她面前的“哥哥姐姐”,却怎么看也都只有十岁上下的样子。
怎么会这样?
像极了偷偷在麻雀的窝里长大的杜鹃的孩子,因为那种漂亮的鸟儿生性懒惰,只会把自己的蛋偷偷藏在别的鸟巢之中,借着其他鸟儿来孵化自己的孩子。
杜鹃的孩子生长得总是比别的鸟儿快得多,体型也大得多,也吃掉最多的东西,所以它的“兄弟姐妹”都生的羸弱而幼小,
直到有一天,它会把那些幼鸟从鸟巢中挤出去,让它们摔在地上,摔成肉泥。
因为什么?
因为她们本不是同类。
也因为她本来,就比她的“姐妹兄弟”们,强得多。
但是,那样就真的好吗?如果食物够多,如果鸟巢够大够宽敞,足够让所有鸟儿们一起长大。
为什么她们就不能和平相处呢?就不能一起长大,一起幸福吗?
少女殷切地走上前去,想要和男孩女孩们拥抱。
她只是想要告别而已。
但是,伸出去的手,却再一次被挥开了。
是生着碧蓝色的眼睛的女孩,她冷漠地抱住弟弟,向后退了几步,与少女又保持了原有的距离。
那满是泥泞的几米,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界般遥远。
女孩又抬起头,像是看着一块秽物般看着眼前的少女,不带任何感情地说:
“有一天,我会回来的。”
“野臣。”
“梅梅子。”
“春日家。”
“到那时,我会让你们,付出应有的代价。”
“一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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